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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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她的时候,他承诺过她,这一生要好好护佑她,他竟然让她死的这样凄惨!端木莲生双手用力抠在棺木上,只抠的指甲惨白。
他食了言,他没能护住她,无论如何,他要替她报了这仇,那害了她的罪魁祸首……他一定要替她报了这仇,哪怕大逆不道,哪怕与天下为敌!
樊楼二楼一间宽敞的雅间里,小高一个人坐在张巨大无比的桌子前,桌子上各式菜品点心摆的满满当当,小高一手执壶,一手捏杯,倒一杯仰头喝了,再倒一杯,再仰头喝了,一口气喝光了一壶酒,扯着嗓子叫小厮又添了一壶,再倒再喝。
连喝了两壶,再让添酒,小厮期期艾艾苦着脸上前不停长揖,不敢再添,小高‘啪’一声猛拍在桌子上,两眼圆瞪,“连你也敢欺负爷了?”
“王爷,您酒多了,王妃有吩咐,不许您多喝,求王爷体贴小的们则个……”
“我听着是你的声音。”帘子掀起,姚思聪探进头。
“小聪……你进来!进来陪哥喝几杯。”小高见是姚思聪,招手叫他。
“你要请人?”姚思聪进了屋,看着那张巨大的桌子和桌子上摆的满的都摞起来的碗碟问道。
“请个屁!”小高又猛拍了一把桌子,震的桌子上的碗碟一阵叮咣。
“还真不是请客。”姚思聪看着桌子边小高坐着的唯一的一把椅子,小厮已经搬了椅子过来,姚思聪坐了,和小高碰了杯酒,小高仰头一口喝了,姚思聪抿了半口就放下了,看着小高皱眉道:“怎么一个人跑这儿喝闷酒来了?”
“哥心里难受!”小高猛的将杯子摔到墙上,“小聪,浅妹子……我是说,你浅姐,待你不薄吧?浅妹子,李家兄弟,你姐姐,你们兄弟,还有我,咱们几个是一处长大的,就是亲兄弟也没咱们亲,你说是吧?浅妹子……浅妹子她……”
小高抬手掩面,放声大哭。
“我心里难过!难过!难过啊!”
“姐夫,别哭了!别哭,这墙不隔音,让外头的人听到……姐夫!快别哭了!”姚思聪手忙脚乱。
“小聪!小聪!我这心里难受!那是浅妹子,浅妹子啊!”小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不成体统。“浅妹子死的冤!比死还冤的冤,我这个当哥的,没护住她,没救下她,她死了,可她冤啊!浅妹子那脾气,她冤成这样,这仇得报,害了浅妹子的人,浅妹子不能给自己报仇了,咱们得替她报!”
“那是,李家大哥还有二哥有什么打算?”姚章聪极其赞成,阿浅的仇不能不报!
“就是……就是,他没有打算!他竟然没有打算!”小高一脸愤恨,一下下捶的桌子上的碗碟咣噹乱响。
“谁?李家大哥?李家大哥怎么说的?”姚思聪很清楚自己这位姐夫的脾气,直来直去的过了份,向来讲究现时报,只怕李家大哥晚一晚,他就得怒了,这事他得问清楚。
“小聪,你比我聪明,从前你浅姐也说你聪明,你说说,这事能不能这样?大哥说这事没法追究,说韩六娘的死咱们管不着,这事咱们确实管不着,大哥说浅妹子的死,就是因为端木家大娘子诬指,可端木大娘子是端木大帅嫡亲的侄女儿,又是个遗腹女,浅妹子如今已经死了,难道还要逼死端木大娘子?我没说要逼死她……真要是她害了浅妹子,凭什么不能逼死她?”
小高说的凌乱,这是他一惯风格,姚思聪听的明明白白,皱起了眉头。
第349章 各有打算
“姐夫,你先别急,阿浅……我是说浅姐,”姚思聪听的心里一跳,“浅姐这事,还有韩家六娘的死,背后肯定不简单,端木家大娘子!”姚思聪对这位玉大娘子知道的可不少,那丫头被她娘养的跟个傻子不差什么!
“姐夫,那位大娘子就比傻子多口气,要说韩六娘的死,还有浅姐这事都是她干的,说死我都不能信,这背后肯定另有其人,李家大哥那么精明的人,要说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儿!”姚思聪边说边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我觉得吧……姐夫,李家大哥和二哥都是护短的人,浅姐被人害死,他们肯定不会不管,我觉得吧……照李家大哥那脾气,一向不出手而已,一出手必定连根拨了,这事,李家大哥肯定没查清楚、没准备好,他肯定怕你嘴巴不牢,又太冲动,所以不告诉你、瞒着你,肯定是这样!你看着吧,要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就得发动了!”
“小聪,我总觉得不是这样,”小高的情绪比刚才好些了,“虽说说不清楚,可我能觉出来,大郎真不打算替浅妹子报仇,老二……快醉死了。”
“肯定不会!”姚思聪接的飞快而肯定,“他心思多深,怎么打算的你能看出来?我都看不出来!你别急,先安心等等,浅姐还没出殡,等出了殡再看,要是李家大哥还没动作,我跟你一起去问问,他要是真不打算替浅姐报这个仇,肯定得有个说法,咱们听他怎么说。”
小高横着姚思聪,姚思聪忙接着道:“要是你……我是说咱,要是咱觉得他说的不对,咱们自己动手!”
“好!就这么定了!”小高猛一拍桌子,算是拍板定了。
那位‘李夫人’的灵位停足了七七四十九天,压地银山一般从端木府出来,浩浩荡荡前往云隐山大觉寺。
田太太依旧病着,没去祭奠,也没跟出来送殡,大觉寺远离京城,棺椁到大觉寺时,天色已晚,李思清和李思明看着落了棺,又听了半卷经,就先到寺旁边事先备好的别院歇息。
李思清比半个月前削瘦了几分,李思明脸色青灰,微微有些浮肿,这些天,他酒喝的太多。
“大哥,虽说……可就这样无声无息算了,我总觉得心里憋闷!虽说不是真没了命,可阿……从此隐姓埋名,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她那样的性子……”李思明声音发哽,“你说不能让莲生知道,他以为真死了,也不过一年半载,他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总得续娶,莲生再娶,那她……除了命,她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活着也不过就是比死人多一口气!大哥,我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
“那你说怎么办?”李思清看起来心情极其不好,李思明噎的‘咯’了一声,“当初就不该让她……什么真死假死!我知道现在再说这些没用,我的意思是说,前头错过一回,现在不能再错第二回!得让阿浅活回来!”
“怎么活回来?说那寺里那棺材里的是个西贝货,说阿浅没死?韩六娘那桩案子不说,这假死潜逃一件,就足够阿浅再死三回五回!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还不明白?阿浅这死,是官家要她死!你能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我跟你说过,一件件一桩桩剖开了揉碎了说给你听过!就算我不当这帝师、不当这未来宰辅,不要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官家也不可能容阿浅活着!那是帝王!那是皇权!你让我怎么做?你让我能怎么做?”
李思清脖子青筋暴起,几近失态。
“我……”李思明肩膀一路往下耸拉,“我难过……”
“阿浅是个心宽的。”半晌,李思清哑着声音,劝李思明,也是在宽慰自己,“有外翁陪她,她从前一直跟着外翁游山玩水,她不是说过,要有朝一日走遍这大好山水?阿浅心宽,也不过一年半年,也就过去了,以后说不定她还能遇到合心的人……”
李思明直直的看着李思清,拧过头,接着转身就走。李思清呆呆看着李思明的背影,好半天,仰头长长重重叹了口气,垂着头,拖着步子往回挪。
大觉寺偏殿,端木莲生一身麻衣,盘膝坐在蒲团上,旁边一只蒲团上坐着大皇子。
“入土为安,你这样把她放在寺里不落葬,这岂不是让她也无法安宁?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不能平,可是……”大皇子一脸苦笑,“你又能怎么样?玉姐儿是个可怜的傻子,就算不傻,你也不能要了她的命,韩家已经自食了恶果,林家大娘子……我知道是你动的手,如今生不如死,瑞宁……至少现在,你还动不了她,其实,”
大皇子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她也不过是只棋子,就象你我一样,阿娘死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想一头碰死算了……又能怎么样?那是君父。”
端木莲生目光阴冷的横着大皇子,见他抬头看过来,扭头掉转目光看向殿外,“也没什么不平之气,不落葬,是我舍不得,她怕黑,我舍不得把她一个人埋在漆黑的土里,没什么平不平的,雷霆雨露皆恩泽么,从前浅浅常这么说。听说南周又不安宁了?”
端木莲生岔开了话题,大皇子狐疑的盯着他,轻轻‘嗯’了一声,“昨天枢密院接了奏报,早朝上议了这事。”
“你请战了?”
“我?”大皇子一脸讥笑,“让我去南边统领大军,他能信得过我?枢密院推了韩征,王相公推举了你,俞相公推举狄将军,黄相公觉得这几个都挺好,官家问我觉得谁去合适,我说除了我,谁都合适。”
端木莲生听到最后一句,眼神微斜盯着大皇子,突然露出丝诡异的笑容,“咱们跟厉大将军打了十来年的交道,知根知底,和他交上手,十战也不过多胜个三回两回,如今官家老病,储君未定,朝廷动荡在即,若是你我拒不出战,说不定这十几年的局势眼看就要翻转,南周若是破了荆江一线,这国运就堪忧了。”
大皇子迎着端木莲生的目光,沉默片刻苦笑道:“他不放心我出领南军,总不能也不放心你吧,国运……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真到了城破的那一天,不过一个战死,越说越远,明天回到京城,说不定官家就要召见你,你若不想出战,好好想个说辞。”
“若有上命,我自然要出战,这是为将的本份。”端木莲生声音清淡,大皇子却隐隐觉得这清淡中透着丝丝令人心悸的冷酷。
第二天安顿好棺椁,刚出了大觉寺,小高就冲上来,揪着李思清的衣袖,急吼吼的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你又在胡说什么?”李思清眼里都是血丝,用力抽回衣袖,紧拧着眉头,也不看小高,抖动缰绳纵马往前。
小高呆了呆,一把揪住随后的李思明,“老二!你跟我说清楚!浅妹子的事,到底怎么说?他!”小高指着前面的李思清,“他到底什么意思?就这么算了?”
“嗯。”李思明被小高揪的在马上摇来晃去,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嗯是什么意思?你别跟我嗯,你跟我说清楚!说人话!到底什么意思?这仇!到底什么意思?”小高急眼了。
李思明长长的叹了口气,示意小高往斜刺里走了一射多地,勒停马,看着小高,脸色灰败,“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先别提了,我知道你……”李思明抬手示意小高别抢话,“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后悔!难过!这心哪,天天跟几百万只虫轮番不停的咬一样,要不是有媳妇有孩子,还有阿娘,我就……我恨不能一头碰死算了,这事,没法子,没办法,先忍忍吧,这事我以后再跟你细说。”
“放屁!”小高额头青筋高高暴起,“凭什么不提?浅妹子!那是浅妹子!死了!没了!不提?凭什么不提?什么叫没法子?这满天下,我怕谁?你怕谁?浅妹子这条命,我告诉你,这事你们兄弟不管,我管!”
“满天下你怕谁?你说你怕谁?我问你!当年你太婆带你躲到寿春城,是为什么?你太婆怕谁?没跟你说过?怎么交待你的?你太婆临走前是怎么交待你的?你怕谁?哈!”李思明一声怪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浅妹子的事,你扯什么呢?”小高瞪着李思明,李思明一脸好笑不停的摇头,“就你这心眼?我眼你说你听得懂不?阿浅的事,是我们李家的事,你好好想想你太婆临走前交待你的话,想想你娘,想想你媳妇,想想你家那娃,老老实实关上门过你的小日子!”
“你!”小高气的脸都青了。
“我是为了你好!”李思明打断小高的话,“你浅妹子要是知道,肯定也得说这样的话,也得这么劝你,小高,咱们一处长大,咱们三个,你,我,阿浅,从打了那一架认识一直到现在,就是亲兄弟姐妹,也没咱们亲,阿浅的事,你的心情我知道,我这心情……难道能比你好了?好些事我现在没法跟你说,你听我的,先放一放,过了这一阵子,我再跟你说。”
李思明苦口婆心,小高眯缝着眼,一声冷笑,猛抽了一鞭子,纵马而去。
第350章 出头
塘桥那间小院里,李思浅趴在床上,刚才那一阵翻江倒海的哎吐,吐的她一身细汗。
邹嬷嬷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姑娘,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你这吐的太厉害了,这双身子的人,吃不进东西可不行。”
“没事,”李思浅差不多连黄胆水都吐光了,觉得舒服清爽了许多,“这头几个月没事,嬷嬷,我想要这个孩子,不能让人知道这孩子的事,请了大夫就瞒不过了,我不想……”李思浅的话戛然而止,顿了顿才低低道:“我没事,嬷嬷不用担心,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一会儿让人炖碗白米粥,我吃那个还受得住些,明天再让吴三出去看看,市面上有什么新鲜的瓜果没有,若有,不拘多少银子,买些回来。”
“我知道了,姑娘躺好,好好歇着,我这就去!”邹嬷嬷忙出去传话,李思浅半躺半坐在床上,目光沉郁的看着窗外廊下微微摇动的红灯笼,怔怔的出神。
窗棂响起几声有节奏的敲击,李思浅低低吩咐了句:“进来吧。”
余七闪身进屋,利落的伏地磕了头,起来又揖了一礼,这才侧着身子,半边屁股在凳子上了坐了,双手扶着膝盖,微微往前探着头直接禀道:“这两天倒有几件大事,一是太子又被官家斥责,这回比上次厉害,听说官家不光在早朝上破口大骂,还把太子的折子明发下去,让百官议议,折子在这里。”
李思浅接过余七递上的纸,是呈祥瑞的折子,李思浅扫了一遍,随手放到几上,看来官家已经开始动手要换掉太子了,这是打太子脸、给朝廷内外递信号呢。
“二姑娘流产后一直病着不见好转,前天搬到城外离宫静养去了。”余七瞄着李思浅的脸色,开始说第二件事,李思浅‘嗯’了一声,这是官家给李家,看来大哥这个先生当的不错。
“韩征进兵部领了差使,瑞宁公主改封秦国公主,赐了府第,和韩府隔了一条街,不过后院却是挨着的。”余七接着禀报,李思浅面无表情,韩六娘的死,和自己的‘死’,都象大海中的一把泡沫,转眼就消逝了。
“还有两件大事,”余七眼睛闪亮,“乔夫人昨天一早竟跑到京府击鼓,递状子替姑娘鸣冤,京府里从府尹到衙役,个个吓的腿软,后来是乔侯爷拿绳子把乔夫人绑回去的,绑回乔夫人,乔侯爷就跪到了宫门外,跪没多大会儿,王相公出来把他劝回去了。”
李思浅眉头拧起,脸色很不好看,“怎么跪到宫门口去了?有人挑唆?”
“那倒不知道,”余七忙答道:“跪宫门口……”余七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神情一凛,“姑娘不说,我竟没反应过来,乔侯爷往宫门口一跪,那岂不是说是官家拦着不让查的?这真是……这是有人明着坑乔侯爷呢!”
“不一定。”李思浅想着乔侯爷和乔娇娇这父女俩的辉煌历史,倒真不敢确定是有人调唆而不是乔侯爷自己发晕。“还一件什么事?”李思浅接着问道。
“还一件是今天早朝的事,早朝上,高王爷头一个站出来递了份折子,据说也是替姑娘叫冤,要求彻查韩六娘之死幕后黑手的。”余七说的有些慢,明显边想边说,刚才他就大意了。
“噢。”李思浅只淡淡应了一声,小高替自己出头,这事在她预想之中,二哥这一阵子天天醉在酒里,没有二哥和自己,大哥想说服小高只怕得费些周折,不过,小高远不是大哥的对手,也就是费一点点周折而已。
“昨天傍晚就听说乔侯爷把乔夫人送进家庙清修去了,我让人留心了,总不能让乔夫人因为咱们受了委屈。
“她不会有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李思浅才低低道:“乔家是疼孩子的人家,家庙肯定要住一阵子,日常起居上必不会亏待了她,就怕她自己不肯安宁。”
“乔家、常山王府,我都让人多留心了,毕竟是替姑娘出头说话。”余七的话里透着隐隐的忿然。
李思浅听出余七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心里涌起股凄惶和酸涩,是啊,到头来,替她鸣不平的,只有这样两个外人。
她还活着,可也就是活着而已,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家人、夫君、银子和爱,就在一眨眼间,烟消云散!
李思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张开又握住,握住又张开,想透了真是好没意思,人,糊涂了才能活的热热闹闹,才能觉得温暖,才会觉得幸福。
“姑娘?”见李思浅怔怔的出神,余七忍不住担心的叫了一声。
第351章 苛刻
“你做的很好。”李思浅看着余七,郑重的夸了一句,余七被她这一句话夸的竟有几分扭捏,“姑娘过奖了,这哪叫好?”
“咱们人手少,都盯着盯不过来,把人集中起来,首先盯着禁中,特别是瑞宁公主那里,其次是俞相公府上,就这两处,盯紧了,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报给我。”李思浅想了想吩咐道,余七痛快的应了一声,又说了几句闲话,磕头告退出去。
邹嬷嬷进来,放下手里的瓦钵,盛了碗浓香的米粥递给李思浅,李思浅接过,也不用邹嬷嬷随即摆上来的几碟小菜,只慢慢喝着粥,喝了一碗,停了停,又让邹嬷嬷给添了半碗,一口一口又喝了,停了两刻来钟,胃里平和了,这才睡下。
迷迷糊糊中,仿佛做梦一般,外翁一声声叫着她:“浅妮子,阿浅!”
“外翁?外翁!”李思浅一下子睁开了眼,一豆昏沉的灯光下,田老爷子神情微显憔悴,正站在她床前,弯腰低头看着她。
“外翁?是你?我不是做梦吧?”李思浅伸手触过去,这一两个月她反应重,夜里晕沉的厉害。
“是外翁,浅妮子受苦了。”外翁侧身坐到床沿上,眼里仿佛有泪花。
“外翁!外翁!我……”李思浅只觉得那无数委屈扑天盖地从四面八方直冲上来,冲的她一句话没说完,就一头扎进田老爷子怀里放声痛哭。
“我的乖孙儿!外翁知道,外翁都知道,好好哭一场,哭吧,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