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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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殿

安康身边的总管内侍姓陈名俞,陈副都知。

“大王，宫中有例，打碎御赐之物，内侍杖毙。”

安康也是牙疼,这小黄门打碎什么不好,偏偏打碎了早些时候他爹赐给他的玉如意。

但是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为了一个玉如意就夺取一个人的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安康见这位小黄门眉目清秀,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却没有失了规矩。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回大王的话，奴贱名曹华。”

“你读过书？”

“是，奴祖上做过小官。”

“那你怎么会？”

“家道败落,奴父早逝，家中还有幼弟三人。”

安康立刻就明白了,宋朝的内侍品级不高，但是工资福利却是极好的。这曹华家里必然是极为困苦。他作为家里的长子，进宫做内侍自然是为了养活一大家子。

“罢了，放了他吧。”

“大王？”陈俞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

“玉如意是爹爹所赐,碎了可惜,但吾亦不想其染血。不详！况且爹爹最为仁厚不会因此要了一条性命，况且他是家中长子,承担着养育幼弟赡养母亲的责任,如果他出事了或者就不单单只是一条人命了。”

为了一个玉如意让一家子家破人亡，没有必要。

“等过一会儿我会亲自去和爹爹说的。罚他洒扫院子半年。”

“是,大王。”陈俞听到这里自然是不会再说什么,而且自己的主子仁慈,也是他们的幸运。

安康将事情和赵祯说了。

“爹爹赐的那玉如意儿子很是喜欢,只是若真的因此杖毙曹华,儿子怕曹家一家都要落难。”

“皇儿能如此宽余是好事,你既喜欢爹爹再给你一个就好。”赵祯没有一点生气，反而觉得儿子像他。

心里满意极了。

安康也料定了自家爹不会生气，这位对宫人是出了名的好，吃饭吃到石头也不会追究，半夜饿了也不想麻烦别人忍着。

他虽然没有亲爹这么好的脾气，但是也不会不拿宫人的命不当命。

长寿宫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台阁的相公们觉得这位皇子和当今陛下一样是个仁君，大宋国本必然会一直稳固。心里也是极为高兴。

倒是因为身子不怎么好而请假在家的晏殊，听了外面的议论后嗤之以鼻。他们这位大王和当今官家可不是一类人。

君臣之间的博弈可是刚刚开始。

皇祐五年，赵祯封自己的嫡子为瑞郡王，加官中书令。

皇祐六年，晋亲王，同年五月册封为皇太子，赐名赵晟，入资善堂进学。

赵晟成为皇太子这件事情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不单单是因为赵祯就他一个儿子，更重要的是他是嫡子。就算赵祯有其他的儿子也无法撼动嫡子的位置。

成为太子之后赵晟彻底从后宫搬了出来，如今住在内庭区东部的抱本宫。赵祯给他安排了一堆的老师，有当世的大儒，也有在职的宰相。反正就是一堆人围着他。

赵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这些大臣都想要把他们的思想灌输到他的脑子里。

庆历新政失败后，他爹的执政方针就是稳，任何要打破如今稳定的势力都会被他清算。

如今的台阁相公们也都是这一类人，文彦博，富弼，韩琦。都是保守派的代言人。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样的执政方针，如今国朝财政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国库空虚比脸还干净。地方上的粮仓很多都是空的能够将里面的老鼠都给饿死。

京城一眼望去是繁华无比，但是京城外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赵晟心里极为清楚。

宋朝的皇帝在乎的是那些读书人，因为宋朝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这种对百姓的轻视，读书人的自傲赵晟是绝对看不过眼的。

看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搬出了后宫，赵晟的行动就自由很多，他身边也有了几个能用的人。比如负责他安全的诸班指挥使张迪，以及如今是抱本宫副都知的曹华。

曹家在宫外的一家人也算是他的门人，在宫外给他经营着一些产业。为了不被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说他与民争利，赵晟并没有走到台前。

宋朝的酒店有正店和脚店之分，正店就是有官府下发的经营酒水许可的酒楼，而脚店就是没有这样资格的酒店。

赵晟想要悄无声息弄一张这样的许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杀手锏。北宋时期，大家的饮食还是多为炖菜和煮菜，没什么滋味。赵晟在自己的酒楼推出炒菜，一时间是宾客络绎不绝。

赵晟不但挣到了钱，还建立了一个消息网。自古以来这人员庞杂的酒楼妓馆都是消息的集散中心。

“殿下，后宫传来消息，张贵妃薨了。”

赵晟抬头，放下手中的书本：“爹爹可有什么旨意？”

“陛下伤心至极，说是要追封张贵妃为皇后。”曹华语气中有气愤，官家这么做要将太子殿下放哪里。

“爹爹还真的是任性。”原本赵晟以为曹皇后有了他这个儿子，就不会出现历史上赵祯不顾皇后脸面弄出一生一死两皇后的闹剧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爹还是个情种。

“殿下，官家如此做，不但有损皇后威严，更是让您如何自处。”

“前朝的相公不会同意的。”要是曹皇后没有他这个儿子，那么前朝的大臣或许会百分之百的反对。而有了他，朝臣们则会百分之一千的反对。

没有他赵祯追封的决心会有七分，有他在，赵祯的决心最多只有三四分。

“不过我也要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曹华，去慈元殿。”

“是。”

赵祯要追封张贵妃的消息一传到台阁，富弼，欧阳修等人都坐不住了。

“官家怎可如此糊涂！”欧阳修最是暴脾气，立马就跳脚了。

“永叔！”富弼急忙呵斥欧阳修，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怎么可以这样说官家，大不敬。

韩琦皱眉：“追封之事绝对不可以，皇后无错，端庄贤明，更是育有太子，要是追封张贵妃为后，皇后太子如何自处。”

“韩相公说的没错，太子聪慧，侍父侍母都极为孝顺，但因为张贵妃早年对皇后多有无礼，太子不喜之。若是陛下执意要追封张贵妃为皇后，恐怕父子失和。”富弼点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太子和官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父慈子孝，太子虽然不喜欢张贵妃的跋扈，但却也是以礼相对。可陛下若是得寸进尺，那日后朝堂上恐怕都不得安生了。

陛下如果有其他的儿子，那太子可能不会硬碰硬，但是没有，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是嫡子。他们国朝最正统的继承人，代表着他们这些士人维护的正统。

况且这件事情错不在太子，到时候父子相争，他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不管怎么样，追封皇后的事情绝对不行。”文彦博也出声了。

在场的人看向文彦博，张贵妃的父亲张尧封生前做过文彦博父亲的门客，张贵妃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欲认文彦博为伯父。只是文彦博没有答应，但是朝廷中也有一些文家和张家极为亲密的流言。

文彦博看着同僚的脸色也是无奈，他之前被贬谪的原因是给张贵妃送了蜀锦，天晓得他见都没有见过蜀锦好吗。都是家里的老娘和媳妇添乱。

曹皇后有太子在，哪个脑子不好使的会靠向张贵妃，整个国朝上下谁不知道太子不喜张贵妃对自己母亲的咄咄逼人。这也是人之常情，试问天下哪个嫡子愿意看到一个妾室对自己的母亲不敬。

文彦博在抱本宫给太子上课的时候也是被太子讽刺过几次。如今要是再站在贵妃那边，那日后恐怕是要被太子记恨一辈子了。

“富相公，内廷传来消息，太子得知消息后就去了慈元殿。”

韩琦和富弼相视一笑，太子这一招很是得体。这是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心疼皇后，知道皇后受了委屈。表明自己对追封的不赞成。没有直接与官家对上，给官家一个台阶下。

“彦国，我们也该去垂拱殿见陛下了。”

其实赵祯在脑子清醒后就后悔了，灵溪的病逝让他脑子有些懵，又被身边的内侍怂恿，结果就说出了要追封灵溪为皇后的话。

“茂则，太子在哪里？”赵祯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太子觉得他偏心，不在意他。

“回官家的话，太子得到消息后就去了慈元殿。”

“……皇后，她……”赵祯也有些心虚，皇后毕竟是他的发妻，这些年与他的感情也好了很多，加上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儿子。

他知道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对灵溪都没有哪里失礼的地方。是他对灵溪心有愧疚，死后追封也是为了弥补她多年痴恋。

要是赵晟知道他爹这天真的想法，恐怕会当场笑出来。

要是赵祯是个平民百姓，看痴恋他的张氏会不会拿正眼瞧他。

这后宫中真心对赵祯的娘子不少，只是张氏就算了吧，她要是真的爱赵祯怎么会三番两次的为自己的家人求官。怎么会觊觎皇后的位置，心心念念都是想做皇后。

也幸亏张氏没有儿子也没有坐上皇后的位置，否则又是一个刘后。

“娘娘闭门不出，只见了太子殿下。”

“……朕对不起她。”

“官家，台阁的相公们求见。”

“罢了，朕就不见了，告诉他们朕不会追封温成为皇后了。”